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寶寶是客戶的狗,除了放風時可以出來籠外,其他時間都被關在狗籠內生活,客戶第一次來我們公司溝通合約時,看到我們其他三條狗自由的奔跑,馬上就提出想要送養的意願,老闆看在合約的份上,就答應收養了她,反正把屎把尿的人是我,多一隻狗有差嗎?



第二天早上,客戶的司機就送來一隻狗外加一個大鐵籠,從此不見蹤影,當然那個合約也無疾而終,而我就接收一隻有血統書、價值10萬元的牛頭梗了。



寶寶是19949月出生的處女狗,大部分時間都在籠子內生活,客戶小孩因為看了家有賤狗的卡通,所以吵著要買一隻賤狗,牛牛小的時候模樣可愛,小主人非常疼愛,但成年後的調皮搗蛋、精力旺盛,真是讓人傻眼,好不容易看到有個寬闊的庭院、喜愛狗的人,當然趕快把這個小麻煩丟出來。





咱們公司原有兩隻超大型米克斯加上逃家不回的的西班牙小獵犬,就已經讓我每天大呼小叫,一下子罵狗不乖,一下子罵同事沒把狗顧好,整個山頭充斥我喳呼喳呼聲,老闆那時就常抗議我為了狗攪擾了他創作時的寧靜,現又雞婆的收養了客戶的牛頭梗,好不熱鬧啊!那時我從南方這個山頭爬到北方那個山頭上班,每天車程都100公里以上,想到我那一大家子的狗兒狗女,上班的心情好到都會冒泡。





但是狗狗的社會化過程是殘酷的,牛頭梗真的是天生白目,寶寶從小到大,根本沒跟其他狗社交過,到了山上,咱們虎斑大妞決定好好教育這嬌嬌女,連續三個月就把牛頭梗直挺挺的耳背,咬成斷肢的殘耳,一隻全白的牛頭梗更因流血結疤變成花不溜丟的垂耳狗,大把鈔票也換不回她原有的美麗,老闆受不了狗兒每天的戰爭,下令要我想辦法解決禍端。





那時我的母親尚在人世,答應我把寶寶從公司帶回試養幾天,如果他跟家裡老柴犬可以相安無事,就可以正式領養寶寶,那小孩只能用『狗腿』形容,只花了幾天的功夫,就把老太太的心給擄掠了,什麼兩口犬會是一哭字的古老諺語,老太太早就忘到煙消雲外去了。九二一大地震時,天搖地晃,她開我房門,看到兩條狗跟我窩在我床上睡到不省人事,心想萬一這是個劫難,最起碼一家四口都還在一起,也就沒叫我起床。



接下來幾年,老太太得了失智症,進出醫院頻繁,每次意識渙散時,唯一搞的清楚的居然是狗狗的名字與模樣,醫生教我不斷給狗狗拍照,每次拿狗狗相片談論兩隻老狗的生活事件,讓老太太腦袋不要繼續退化,當她認不出身邊的親朋好友時,卻可以跟醫生護士侃侃而談她兩隻老狗的點點滴滴,狗兒變成她跟現實生活上面唯一的連結,生命中所有不美好的回憶都已退出,加護病房的床邊,貼滿了兩隻老狗與母親的合照,醫生每天都抽不同的照片與她對談,來測試她清醒記憶的程度,清醒時她認得我是她的女兒,混亂時我在她眼中只是家裡的一個車伕,菲佣是她的ㄚ環,這齣戲演了六年,唯一沒變的主角就是她的兩隻愛犬。



老太太曾經對著老仔仔說,一定不可以比她先走,老太太承受不起那個痛楚,老仔仔真的做到了,我忙著進出醫院的同時,他先是白內障雙眼失明;老太太走後,他後肢癱瘓;我去上班前,把兩隻餵飽後,抱著老仔仔去陽台尿尿、大便,出門時會叫寶寶把他看好,寶寶自己吃飽上完廁所後,就會乖乖躺在他的身邊,以免老仔仔摔下軟墊,等我下班後再處理看護墊上面的排泄物,老太太走後的第四個月,他在睡夢中離世,享年21歲。





寶寶一下子從小媳婦的命晉升到家中的唯一,老奶奶也看不到了,菲佣也不見了,甚至連仔仔都不在家了,每天自己在家晃著,等到我下班已是七晚八晚,她開始焦慮不安,她六歲到我家被收養時,就已經是個黏皮狗,黏著我吃、黏著我睡,甚至我晚上打坐時,她都可以跟著靜靜躺在旁邊,只要我在家,她就是個背後靈,只要貼著我,做啥都可以;但我出門時,她就會非常哀怨的狗嚎給全世界聽。







2007年的四月我聽從獸醫的建議,帶她到台大獸醫院去化驗腳踝上的肉瘤,剛開始時就像青春痘大小一樣,她自己留在家裡感到無聊,開始舔那個痘痘解悶,然後舔到破皮了,就帶去獸醫院吃藥打針,但是痘痘還是不會消,等到脖子上面的伊麗沙白帽被拿掉後,她又開始舔那顆痘痘,就從小痘痘舔成一個近2公分左右的肉瘤,加上裡面一直增生出來的組織,皮膚已經被撐破,傷口一直不好,醫生當場化驗後,就告知我是皮膚癌,接著又做了更詳細的檢驗,癌細胞已經侵襲到肝肺,醫生建議我讓狗狗安詳睡去。





我沒有很大的反應,只是請教醫生怎樣才會讓她舒服的度過剩下的日子,開了藥等待七天後的回診,就這樣反覆過程走了三個月,每天上網找資料、寫問題找專家解答、跑去請教所有認識的獸醫師,最後我才明瞭這三個月治療讓寶寶又多受了更多的苦、忍了更多的痛,搞了半天自私的還是我,沒有把狗狗的福祉放在我的想法前面,那不叫愛,那不叫負責,我放不了手,我也不想放手,因為我的不捨,她更是忍痛活著,我根本學不會放她走。



身邊的好友,沒人願意跟我談寶寶的問題,只是默默看著我需要什麼幫助,有人出錢、有人出力,離寶寶15歲生日前的2個月,我哭著帶她回台大,她在我懷中沉睡而去。對著母親的遺體時,我只是很冷靜、規律的把該做的程序全部完成,整個葬禮就像黑色喜劇般的進行,非但我不像個喪家,還不時出現一些爆出冷門的娛樂場面。幫老仔仔擦淨屍體、送去火化時,我只是輕呼他要好走,要放心,不要有罣礙。但是面對寶寶僵硬的身軀時,我的眼淚不聽使喚,我出不了聲,我開不了口,我打心裡就是千萬個不願意,而是醫治她的醫生小姐姐陪在旁邊不停的低語,叫寶寶要好走,身體不痛了,再也不用打針了,這三年來沒流出的眼淚,那一個下午全被挖掘出來,第二天我上山去跟母親講:「老太太,你的狗都回到天國了,你要記得去看看他們兩個喔!」。





寶寶的貼心、撒嬌、淘氣、粗魯,甚至是牛脾氣,都是我想要領養輪輪的原因,以前我不懂如何照顧一隻狗,更別說是超難養的牛頭梗,而且我更不是個好主人,現在老天爺願意給我再一次機會,能重新開始學習何謂責任,我一定要給輪輪幸福,寶寶--你是媽媽的心肝寶貝,下次一定要找個好人家再投胎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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